哪里有怜悯，哪里就有盼望——读《与岁月和好》

“陌生的老年人首先要成为我们内在自我的一部分，成为受欢迎的朋友，在我们家中有宾至如归的感觉。”以此为基点，我们就能把与老人的相遇，看作是一种幸运、机会和祝福。

拿起卢云和葛福尼写的《与岁月和好：卢云谈变老这件事》，我在想，真的没有比卢云更适合来写这个主题的了。看过卢云在大陆出版的书里的照片，那开朗、真挚的微笑，亲切的面容，真让人想亲近。当手头摆着他的书时，我也很想阅读。

作为一个天主教神父，他的写作和思维横跨天主教和新教，且融合两者的优势：天主教的安宁、默观及深深的怜悯，新教的自由、开放、话语上的宣告。在他那里，没有过多的大话，只有细微真切的劝慰和提醒；没有刺人的宣泄与告白，有的是情意绵绵的怜悯和真爱。他的作品充满着温情与敬意。

与他的《心灵爱语》、《浪子回头——一个归家的故事》、《负伤的治疗者》一样，《与岁月和好》洋溢着温柔、慈爱和怜悯，正如疲惫的旅客来到一个朋友那里居住，可以享受身体上的拥抱、话语上的安慰和心灵的激励。

生命的相遇

在《与岁月和好》一开头，卢云和葛福尼直面老人的现实困境：孤寂、被排斥，甚至被当作另类人。人之常情，我们都害怕衰老，不愿意迈向死亡，为此我们使用各种美容术甚至智能抗老神器来延缓衰老的面容，还有人通过旅行或者学习心理学和各种其他技能来让自己成长，希望从心态上改变自己，如网上盛传的摩西奶奶一般，即使年老，还能画出美丽的色彩和画作。可是，这类人并不多。大多数人还是要面对凡俗的命运，这就是世界的部分真相。但，卢云转化了我们的眼光，让我们专注于自己的成长，而不是用外在的财富、成就和声望来评估他人和自己，这样就能为自我的成长移除障碍，开辟广阔的空间。

从马丁·布伯《我与你》的视角看，我们都是相嵌于彼此的世界中，谁也离不开谁，在一个相互依存的共同体中，唯有从“我与你”而不是“我与它”的视野看，才能真正相遇。因而，这种深切真实的互动，排除了功利性的利用和本能的抗拒而能真正进入彼此的世界，互相接纳，成为有温度、有个性和有真情谊的存在。这样，老人与年轻人，不再是隔离的关系，而是互相成长、温存接纳的关系。

“陌生的老年人首先要成为我们内在自我的一部分，成为受欢迎的朋友，在我们家中有宾至如归的感觉。”以此为基点，我们就能把与老人的相遇，看作是一种幸运、机会和祝福，而不是麻烦、累赘和负担。我们活在世上，不仅要关顾自己的需要，也还要看看周边的世界和需要。认识衰老中的父辈和长辈，也就成为自我认识的一个重要泉源。

接纳与怜悯

过了三四十岁，我们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容易忘事，身体也不如以往了，偶尔也会生不大不小的病，当然还有怀乡、对现实处境的焦虑和对未来的恐惧，等等。从人的本性上讲，我们不喜欢衰老、老化及其带来的孤寂、无力、被拒斥的感觉和身体上的不方便。

面对这些客观的现实，我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呢？卢云在书中给出的答案是：怜悯、接纳和正视。同时，我们也应考虑人性的黄金法则：你怎么待别人，别人也会怎样待你。如果自己没有作好准备以同理心善待周围的老人，自己变老会被如何对待呢？我们没有做好的，又怎能期待别人做到呢？这对我们来说，是一个更加具体的挑战。

“年老与死亡可以是毁灭，同样可以是创新；可以是辖制，同样也可以是自由。”关键在于我们当下的选择。转化视角，老人也能成为我们的朋友。只要我们怜悯、接纳并正视自我和老人，这样，“上有老，下有小”就不是负担，而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一种礼物。我把关系里的接纳与怜悯看作自我的和解、人际关系的和好。善待老人，比如自己年迈的父母、退休的长辈等等，我们才能真正进入盼望和喜乐之地，这是我们走向变老却有盼望之路所必须跨越的路径。

人生的盼望

正如我们所了解的，老人会有衰老带来的种种不适与困惑，但他们也懂得幽默、自嘲，还有我们天性中的顽皮与创意。有一天早上，我去周边附近的便民店买菜，刚入店不久就听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在大声说着话：“我来了。我还活着。”那位女店员回答：“您来啦，我喜欢。”老人又说：“不要让人误解喽。”这就是老人合宜且挥洒自如的幽默，给我们的生活平添趣味和色彩。

卢云在《与岁月和好》中就提到，老年人的幽默、智慧、经验与技能也能成为我们的帮助。只要我们善加利用，老人在很多方面都能直接成为我们的祝福。这也考验我们年轻人，是否愿意谦卑聆听，是否乐意向前人及长辈学习。

古罗马哲学家塞涅卡说得好：“当成长停止，末日也就临近了。”成长才是我们克服年老的唯一法则。正如卢云所说：“老化不是缓慢地衰老，而是渐渐地成熟；不是要忍受的命运，而是可拥抱的机会。”其实，本书的英文原文Aging: The Fulfillment of Life直译成中文，意思就是：老化，是生命的完满或者拥有丰富的生命。这里有着一种对盼望强烈的寓意。

在一个老龄化的社会到来之际，此书恰如甘霖，可以满足一部分老年人的精神生活，也可以帮助我们的社会学习如何尊重老人、关顾老人，学习老人的智慧、幽默，还能让我们自己正确预备自己的老去，给自己一条出路。这样说来，《与岁月和好》不仅是写给老年人的图书，而且甚至更重要的是送给我们年轻人、中年人的礼物，是写给你我、写给每一个人的。不仅老年人需要，年轻人也需要；养老院需要，社区服务中心需要，孝敬老人时需要，逢年过节时需要，日常生活和教会中也需要。

《与岁月和好》正是为抗衰老准备的一剂良药，给老龄化社会提供了一个方向和盼望，只可惜这类书太少。在提倡中国传统文化的今天，卢云和葛福尼写的这本书正好响应了现今社会的需要与政策的呼声，来的正是好时候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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